【地摊文学】预习人间＃完结

＃强制码出来交换哭哭大佬的过火，以后没得换了［松气

#04: 一如往

“你现在开始抽烟啦？”

“嗯，高中就开始了。”

“瘾很大吧？”

“没瘾。”

再一次见到嘉德罗斯，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。金对眼前人的毫无变化有些咂舌，没见面快有十年了吧？

最后一次见嘉德罗斯是在高三，在学校旁边的小巷里匆匆一面，那人挺直腰板红着眼眶，而现在的他们快三十了，那人依旧挺直腰板，却不见红眼眶。金的孩子已经会叫爸爸了，为了这一声“爸爸”，他抛弃了所有自以为无所谓的东西。年少时他认为自己读书全是为了父母，因此拼得头破血流找到现在不高不低的工作，然而在奋斗那么久之后他才发现，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。

再见到嘉德罗斯，不过是因为王府井里的一套玩具。却在附近的咖啡馆里看见他，而能一直记得他，只是因为他太过有名。一说起某事如何，老同学们总会道，找嘉德罗斯，他要是还记得你，一定会帮你。

他人这样信誓旦旦的语气让金不屑。不长不短的几年，哪有什么贵人多忘事？大抵是想帮的不想帮的，记性只有想不想记得，可没有记不记得。

这几年过得不好不坏，决定结婚只用了一星期，对方也不过是个被迫相亲的。结婚之后他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，没什么电视里总说的幸福感，和妻子谋划离婚好几年，却迟迟定不下来，孩子是无论如何都想要的。

就这么僵持下去。

金觉得自己的青春就这么被葬送了，再见到嘉德罗斯，他只觉自己又回到高三的匆匆一面，凯莉面无表情的脸又一次出现，嘉德罗斯人人皆知的骄傲还在，十年前的脸摆着苍老的表情在他面前。似乎十年前的苍老早已死在他手里，只留影子放在他眼里，提醒时间的流逝。

——好似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行尸。

金对嘉德罗斯原来的事情略有耳闻，但无意知其中真假。至少一直以来嘉德罗斯所展现出来的姿态是风光万里的，旁人羡慕不得的。他也一直沉溺于那种姿态中。

而嘉德罗斯也一直瞧不起所谓不平常的，不食人间烟火的极不凡，他只作他们都是长不大的孩子。祁方瞧不起别人，也瞧不起自己，但无意于被他人指点，只对自己所想钟情。

人生苦短，香烟美酒，不要亏待自己。年少的他不会烟酒，升学后金不知他是如何，只看见他百般转变，他似乎无瘾于烟酒，只当看见好的是享受，差的绝不触碰。过了那股新鲜劲便堪堪甩手抛没了。最长时间不过一年，大概不是个长情的人。

嘉德罗斯强词夺理似的回答，是时间磨了一切，他还是个长情的人。

换了那么多，仍是香烟美酒，换了那么多，紫堂却还是在夜晚看到那个挺直腰板红了眼眶，说自己很清醒的大醉酩酊。他手中叫做格瑞的简历被揉得烂糟糟却还是紧紧握住。

这大抵才是他的瘾吧。

痛苦得戒不掉。

说到底，没谁离不开谁，替代品多如牛毛，只是离不开那种所谓的感觉。

但金始终只是个路人，没什么可以评价的。

嘉德罗斯自高三以来，再没见过格瑞，有预兆的，有预谋的，被迫的，抛弃。

他想，我该怎么办？

他开始暗自躲在厕所隔间里抽烟，尝试遍了柜台里所有的烟，好像味道不过是其次，只是嘴里有一根咬紧牙关也不会断的线。

冬日总有雪，他从结冰的坡路上失足滑落，和路上无人一般，他没有任何一处伤痕。天黑而黑得慌，路凉又凉得扎人。路口的积水污了校服，浑身上下只有冷。他坐在原地掉眼泪，和格瑞消失的时候一样，悄然无声。

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凯莉和金路过时，嘉德罗斯刚刚爬起身，浑身狼狈。金被吓得不行，一包又一包纸，最后看到的都是湿漉漉，没一点光。

再过一天，嘉德罗斯依旧冷藏所有人。手里像是攥着什么，又过半年，他在志愿填报指导会议上仍然不睬一人。

有人和凯莉说：嘉德罗斯还是第一，全省第一，那边是两个名校的人，想要他去他们大学，真好啊。

凯莉问对方：真的好吗？

他还有什么不好的吗？

是了，没有了。

凯莉脚下放着的是行李箱，远处坐的是毫无察觉的金。金的父母在对她叹气，眼里有如释重负。

这样就很好了。

凯莉走时只有嘉德罗斯去送她，她问嘉德罗斯，后悔吗？

生活不完美也好，决定不正确也罢，就算心生迷茫……就算是这样，我也只能不断往前走，所以我不会后悔。

绝不后悔。

女生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
她坐在公共座椅上，脸贴着金给她买的行李箱，眼里只有嘉德罗斯的背影。

金，我好难过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