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方应看】唳蝉

# 鳏夫方应看带不好娃系列，方应看x你，第十四天

一、

神侯府的侍童几个夏天里就喜欢围着冰盆嗑瓜子，叽叽喳喳美其名曰交换情报。闲暇时说起隔壁神通侯府的千金明年就及笄了却没摆筵席，因为那天也是姑娘的忌日。可别家又不敢怠慢，绞尽脑汁要显现存在感，但也不能触怒了他，神通侯府的金丝楠木门槛因此换了好几茬。

闲聊说话总是颠三倒四，那头又说方家女名唤唳蝉，是皇帝亲封的永嘉郡主，神通侯府唯一的子嗣，但神通侯不爱她。讲到这里银剑老神在在：“永嘉倒比唳蝉像个好名字。”

“唳蝉唳蝉，哭破嗓子的蝉，实在不是个好寓意。”

金剑从怀里掏出一把核桃，嚼得嘎嘣脆：“毕竟恨，方应看他娘叫他应砍，觉得应该砍死他。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打心底觉得他是应看了，大事小事都把他放在眼里。”

“最后姑娘也为了给他生个女儿把命赔进去了，那会儿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应砍，都是上一代留下的恨。整个夏天，神通侯府里连蝉鸣都听不见，就听见方唳蝉在那儿哭了。不叫唳蝉还能叫什么？”

铜剑眼尖，伸手去抢核桃，嘴里不停念叨：“没把孩子摔地上就已经仁至义尽了，原本姑娘身体就不好，可也不是风一吹就倒的，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丢了命。”

“当年姑娘没了的时候，多少供药的商人准备搬出汴京，都寻思着收入要少一大笔。没想到郡主天生就是个病秧子，她病一场，给了多少人活路。”

铁剑抢不着核桃，拍拍手起身添冰：“谁说不是？”

“方应看用药养着她，和当年养姑娘的时候一样精细，说是恨吧，我看也不像。”

闷头嗑瓜子的刀童终于吃完了一轮，抬头总结陈词：“爱恨交加呗，毕竟是自己的骨肉。”

“……谁知道呢？”

二、

方应看收了各府送来的贺礼，挑了些好的玩意儿让彭尖给自家的姑娘送过去，就当是个消遣。

都说生在神通侯府是好命，方唳蝉却不觉得，外人都说她的名字是哭破嗓子的蝉，就因为自己是母亲用命换来的，父亲为此也厌弃自己。

有什么好的？

彭尖却老劝她，说你父亲母亲都是爱你的，你名字是母亲取的，可不是什么哭破嗓子的蝉这种没文化的说法。她要彭尖说个为什么，他又说不上来了。

可不就是把这些事都让不能开口的母亲来担着，因为她死了呀。

三、

外面在传，神通侯府大小姐又病了，比往年都严重，大概是不行了。

方应看得知消息时刚刚下朝，马不停蹄就往府里赶，太医院里的名医也全都赶着去。

等到了院子，发现小姑娘根本不给人进去，一干侍仆全被关在门外。方应看耐着性子叫了两声没人应，直接抬脚踹门，只见床上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。

太医呼啦啦全围上去了，方应看站在床边，床上的少女眉目和十多年前去世的人十分相像，现在垂危了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
少女的长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方应看，这是我娘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。

太医说方大小姐是思虑太重，没有大碍，只要解开心结就可痊愈。于是男人在少女床前守着，直到三更女孩醒了，他问：“谁又气你了？”

女孩闭上眼又睁开，攥紧被子：“没人气我。”

“我就是不明白，父亲为何要养我？我是个病秧子，是个没用的。”她垂着脑袋：“您给我取名叫唳蝉，叫我哭破嗓子的蝉，就是因为母亲。后来却不认了，说是母亲取的。”

“我以为我如果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很好，您就会喜欢我，您就会看看我。”

“可是您没有，您一眼都没有多看看我。”

“现在甚至连母亲也不惦念了，轻而易举把事情都推到母亲身上。”

“你的名字是你母亲取的。”方应看大概是久坐受了凉，四肢有些冷：“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名字。”

“白若白鹭鲜，清如清唳蝉。受气有本性，不为外物迁。”

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：“她唯恐你被旁人影响了去，期望你做自己，一世无忧。”

“我原以为她是多虑，现在看来不是。”

“她实在是太了解我了。”

“也太明白以后会发生什么了。”

四、

太医第一次被赶出神通侯府是在神通侯夫人死的那天，熟识的人都不愿叫她神通侯夫人，都叫她姑娘，因为她太没有夫人该有的架子和气势。也许多年后会有，可她现在确实是没有的。

方应看拉着姑娘的手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姑娘则费力地开口说话，死撑着最后一口气：“你看看你的女儿呀……她多好看。”

方应看紧紧抓着姑娘，对孩子视若无睹：“她不好看。”

姑娘自顾自说话：“就叫她唳婵吧，好不好？”

“方应看，你看看她啊……”

方应看依旧没有抬头，姑娘觉得自己这口气大概是撑不住了，她咬紧了牙关，也许这是她此生最有气势的一回：“方应看，你看看她！”

“你看看她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