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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瑞嘉】怪情歌 #1-2

之前号处理起来太麻烦了,就草率删号了,这篇还挺喜欢就补个档。其他文估摸着不会补档了,爱你们。






i n 55!w !


#01

格瑞听到门铃接连不断响了好几次,他的第一反应是在手机响起之前关掉手机电源。然而不到三分钟,客厅里响起喋喋不休的咒骂,高亢的歇斯底里中是永远不变的台词。

我不该和你在一起的!

后来呢?

大概是行动上永不分手。

真是坚毅的人啊,金曾经不明所以地这么评价这群人。凯莉则是在旁事不关己地嘲笑,惨,太惨了,这么悲惨的事在这世上独一份。

格瑞的眉头懒得要死,脑子里你方唱罢我登场,细胞里满是演出之后的倦怠,不想动作,可又不得不动作。他的额头抵在卧室门上,凉丝丝的,双手下垂,前额的碎发和睫毛纠缠不休,有些痒,他弯了弯指头,终于在黑暗中摸索着抬起手开门。

鸡窝头青年出现的一瞬间,合租者们的争吵骤然停止,客厅里的酒气熏天扑面而来。憔悴的女子张了张干燥的嘴唇,最终嗫嚅道:“抱歉。”

没钱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惨的事了,格瑞心想,连吵架都没办法吵下去。

醉醺醺的男人埋头走到洗漱台边上,一言不发,只不过他大概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。

格瑞想起他在嘉德罗斯总喜欢让自己给他念的童话故事,每当他念到:“燕子说:我可以爱你吗?”

嘉德罗斯总会打断他,在他记忆里,男孩的话好像从没改变过,永远直接得如同嘉德罗斯热烈的本人。

“可以。”

这个人的故事向来结束在你可以爱我之中,没有后续。而格瑞的故事总要更远一点,因为别的燕子会吃吃嘲笑着说:“这种恋情实在是太可笑啦!”

“他既没有钱,亲戚又很多。”

格瑞想到这里突生烦躁,脑子骤然出现凯莉和雷德手拉手高唱国际歌,蒙特祖玛在旁边大喊嘉德罗斯万岁万万岁的画面。他保证,没有比这更烦人的事了。

青年不耐烦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,低声道:“虽然这么说不太好,可你们要是过不下去,就别在一起了。”

女子所有重量都倚在墙上,自言自语,眼泪横流,手一抹,全是泪渍:“我离开他之后该怎么办?我没有办法的。”

头发又戳到睫毛了,实在是太痒了。格瑞对自己这种毫无耐心,并且唐突谴责评论别人的私生活感到懊悔。他想,我大概是和那个任性的小子呆久了,也会说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话了。除了他,也许还是会有人因为失去谁就过不下去的,不管是因为什么。

——他什么都有。

渐渐地喃喃自语的女声变成稠密的困意布满脑袋,唱国际歌的人们已然睡下,高喊万岁的人也开始困倦,嘉德罗斯的大罗神通棍——格瑞在他生日时给他在淘宝定做的劣质仿真金箍棒,堪堪支撑住格瑞的眼皮子,金光灿灿在他眼前晃悠。

终于,他衰微的视线在身体碰到床那刻归于沉寂。然后格瑞做了个梦,梦见很早以前的事:嘉德罗斯,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嘉德罗斯,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高中校服,在人群中永远是凹下去那个九岁小孩,成绩却永远是鹤立鸡群那个天才小孩。

高中的时候,格瑞还只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,以蔑视金的智商然后又帮助他提高成绩为乐,嘉德罗斯比他还离谱些,就是个无可辩驳的孩子。蒙特祖玛和雷德每天像熊孩子家长似的跟在奔跑的嘉德罗斯后面,祖玛手拎汉堡套餐和卷子,雷德挥舞着大袋进口零食和作业,然后这个孩子一头撞进少年怀里,鼻头红了大块,脸颊上的小星星跟着一皱一皱,像某种毫无攻击性的小型动物,讲话还有点瓮声瓮气:第二名,你干嘛!

后来呢?后来他也不太记得了。格瑞迷迷朦朦翻个身,梦也翻了个篇:他抱着睡着的嘉德罗斯,下巴搁在他的发旋那里,软软的,鼻息落在上面,痒痒的。男孩变成少年,依旧小小一只缩在他怀里,他像是抱着一个幸福的灾难,灾难似的恋情。

他说:有些事不用现在就做完。

他想,这是非做不可的,我们没有明天。我连进口零食都买不起给你,我们怎么可能有明天?

然后是现在,他放弃了他,就像养了多年的兔子死了,也许要比那更严重一点,那天没有下雨,也没有发生什么具有征兆或者特殊的事情,凯莉依旧吃着甜点,他微波炉里的牛奶依旧在温,这并不是什么令人会为之改变生活事情。喝完牛奶,离开这个人,他一个人准备在暗角断气枯死。

格瑞认识的人里,有两个人是最肆意的,嘉德罗斯和金;肆意地蛮横任性和肆意地挥霍生活甚至是透支它。这两人认为生活理应如此,喜欢所以就该在一起。可格瑞觉得最真挚的誓言和爱意,在一个人饥饿时,什么都不是。

——人会在何种状况下感到心神不宁?

——在饿的时候。

格瑞比谁都知道那种感觉,腹中的饥饿感是最后的感官体验,好像在不停说,不行啦!已经熬不住啦!

这时候给出的不管是白米粥,或者其他什么的都好,就会被当成一辈子的恩人,这比虚无的誓言要坚固太多。他不想带着任何一个他爱的人挨饿,特别是嘉德罗斯,说来可笑,格瑞认为嘉德罗斯虽然是个很优秀的人,可也是无法抵住饥饿的,这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没有丝毫关系。

因为挨饿,他们的关系会因为别的什么人的恩情毁于一旦,比如蒙特祖玛或者雷德之类的,就算他们已经投喂了很多年。

一个出色优秀的,有资本目中无人的高傲少年,因为一碗白米粥,将一个可能相当糟糕或是相当平凡的人奉为恩人,而罪魁祸首是我,我用爱把他毁了。

想象一下嘉德罗斯捧着一碗白米粥,脸上的表情朴实欣喜欢愉——这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悲哀可笑的画面。

糟透了……!

我宁愿不和他在一起,让他一辈子都拥有骄横的神色。格瑞觉得爱不能太自私,可雷德却说他太自私了,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自我满足,他为什么不问问嘉德罗斯到底是怎么想的。

祖玛设身处地的思考了格瑞的想法,吃着进口垃圾食品长大的嘉德罗斯,捧一碗白米粥还舍不得喝掉,她头一次觉得格瑞做得对。

雷德震惊得不行,祖玛,你应该多看看电视,这都什么年代了,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。

祖玛也很坚决,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:不看!电视还没窗户大。



#02

“结婚没什么意思。”凯莉喝了口酒,指甲上的贝珠闪闪发亮,可眼角上的眼线却晕得吓人,她的食指在上面生硬地一抹一抹,黑色的印子快给抹没了,绸缎质地的连衣裙上面绣着个巨大的盛花期西番莲,她另一只手在上面把西番莲扯得一皱一皱。

桌子上躺着张镶着大金边框的正红色结婚请柬,中间还印着凯莉本人相当自满的画——似乎是两个手拉手的小人,此刻在作画者眼里看来相当嘲讽。

格瑞坐在对面连眼神都没分给那张纸一下,把桌子上的菜来者不拒地往嘴里送,金在旁边都不敢接话,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——婚礼前一天,凯莉告诉大家她不结婚了,新郎也说不结了,这种荒唐的事情,他根本没有处理的经验,连见都没见过——他原本是有演员梦的,可惜到现在都只能跑龙套,这么大的戏他根本接不着,所以也没看过。

当然,他也从没想象过凯莉,这个在嘉德罗斯面前气势都不会歇菜的人,败给了一床被子,一床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色被子。

格瑞吃到个四五分饱,发现还有俩大菜没上,停下筷子,终于施舍了点注意力在红纸上,指头戳了戳那张请柬:“怎么回事?”

“三观不合。”

服务生抬着多宝鱼汤进来了,拿着汤匙给众人舀汤,凯莉拣了条炸虾,咬得嘎吱嘎吱作响眉头都不皱一下,趾高气昂:“舀多点,这么点给谁喝?”

格瑞看这场景咽下一口芋头,想起半月前拿到请柬时,嘉德罗斯用和凯莉一样的姿态一边嚼着喜糖一边评价喜帖,手指头都不愿意往上点一下:这张纸和她本人一样俗。

俗,都俗,我还想着结婚的喜糖用费列罗,太俗了。格瑞又往嘴里塞了个芋头,黏糊糊的口感十分难受,再就口酒,可算咽下去:“怎么不合?”

凯莉两个指头捻起那张纸,把它们撕成一段一段:“我说房间里还是照传统,两床被子,他非说一床被子也可以。本来我想着也有这传统,他在后头又来一句话,说是两床被子太贵了。”

满桌子红色纸条,她机械地把手上的纸对折,再撕开。金在整个过程中相当安静,他觉得自己的情商暂时跟不上节奏,为什么这就可以决定不结婚,为什么他们不相互妥协一下,他看凯莉的脸色,根本没法问出口,可思考总是让他犯困,为了不在饭桌上睡着,他毫不犹豫地停止了自己的思考。

格瑞点点头,接了一句金更加不理解的话:“确实不能这么草率就和他结婚,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。”

然后格瑞给凯莉的杯子里添上酒,金眼看装着红酒的分酒器就要到面前了,迟疑了一下:“我喝啤酒好不好?”

凯莉听罢挥舞着水晶指甲,面前的红纸条摞成一沓,整整齐齐:“服务员!三扎啤酒!”

在啤酒上来之前,金惊恐地目睹凯莉拉着格瑞喝完一整瓶红酒,两人面色泛红,女子拿着把小勺子舀蟹膏吃,这点吃食根本堵不住她的嘴:嗝…瑞你说!你为什么会和嘉德罗斯分手!

格瑞神智不清,剥好了螃蟹往金碗里放,深怕刚刚有几个粉丝的小演员被吓着,能用食物安抚最好:因为紫堂幻家的那辆破本田车。

凯莉笑到岔气,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:和我半斤八两嘛!

紫堂幻是金的一个小学弟,学习不太行还高度近视,戴个黑框眼镜到处跑,被同级的鬼狐天冲忽悠得找不到北,成天乐颠颠给人数钱。雷德见过紫堂一面,评价说这孩子看起来憨凶憨凶的。

前段时间紫堂幻好不容易和个小姑娘谈上恋爱,格瑞当时在书店买书,隔着书架子看见紫堂幻偷偷摸摸去拉人家小手,手还没凑过去,耳朵先红了一片。嘉德罗斯当时也在旁边,像是在看一个小品,眼睛都要笑没了,小星星在脸颊边上鼓鼓囊囊,可爱得不得了。嘉德罗斯向来对这种过分矜持的事情十一分不理解,还有一分莫名其妙的同情。

三年起步就三年起步吧,格瑞看那张软乎乎的脸,又觉得哪儿哪儿都是活色生香,当下特别看得开,对着嘉德罗斯藏头露尾都是柔情,给对方抬甜腻的双倍奶盖格雷,从负一楼的寿司吃到三楼的披萨。吃完披萨又在商场门口遇着紫堂幻牵着小女友,两个人站在门口唧唧歪歪,小眼镜颠颠儿装着淡定。格瑞一眼看穿这小子接下来有幺蛾子,果不其然,紫堂家那辆开了快十年的本田停在商场门口,虽然旧了点,但硬生生被紫堂他哥开出了明星保姆车的架势。

紫堂幻是年轻虚荣青春期的典型代表,幼稚得不行,他哥也没好到哪里去,青春期的尾巴上,幼稚得长进了些,开始带着不长进的弟弟作。紫堂幻两手揣兜,头微微偏着(每个少年都有自己是金城武气质的错觉),然后开口:“你看,我家人来接我了。”

嘉德罗斯一口气喝完双倍奶盖,嘴角全是白乎乎的奶渍,嘴里还嚼着珍珠,吐字不清不楚评价:“肤浅。”

格瑞不能再赞同。

隔天格瑞在单位碰见来实习的紫堂他哥,小伙子最近痴迷王尔德,评价同期新来的保洁小妹都可以用晦涩的性感这种搭配。格瑞不爱多管闲事,紫堂幻那事他什么都没说,倒是公司里不乏那种八卦的,别人的家事就是自己的家事。三人成虎,事情最后演变成了紫堂幻要卖老家地皮上的房子,紫堂哥是怂恿的罪魁祸首,搞得家里乌烟瘴气。

紫堂哥坐着和格瑞倒苦水,格瑞前一天陪着嘉德罗斯喝樱桃味可乐,喝得觉得自己有骨质疏松危险,拿着纸盒牛奶有一搭没一搭听紫堂哥絮絮叨叨。算是明白了,紫堂家这两年早没什么钱了,卖房子和他们兄弟俩什么关系都没有,该卖就卖,谁家小辈做得了决定。看弟弟谈恋爱,想着不能被没钱害了,万一人家因为没钱而忽略了他那么好个弟弟,多惨。

格瑞的意识游移在困倦乏力边缘,紫堂哥说话颇具王尔德的气息,最后总结得性感晦涩:“我读了所有哲人写的书,掌握了所有哲学的秘密,可就因为缺一朵红玫瑰,生活就变得痛苦不堪。”

没钱过不了日子,做法傻了点,但还算理解。格瑞眼睛半睁半闭点点头:“这话实在,一朵玫瑰二十块,够我们家孩子喝一杯双倍奶盖格雷了。”

格瑞和嘉德罗斯评价这件事的着重点不一样,嘉德罗斯全数知道了,表情和格瑞如出一辙:“成天说些傻话,没意思。”

这时候同样表情的两个人脸贴脸,却像是隔了千里迢迢那么远。格瑞看自家孩子脸上那点奶渍,不假思索就凑上去了,味道特别苦,颇有些讲不出来的通俗悲伤,他琢磨得不动声色,心窝子也疼得不动声色。

这个月卡债还没还完呢,下个月又要来了。

再不评职称我真的活不下去了,双倍奶盖嘉德罗斯也没得吃了。

去巨人的花园里偷一朵玫瑰卖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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